文 | 劉文昭
“1個留學生配3個學伴，學伴還都是異性？”這兩天，山東大學的留學生學伴項目陷入輿論漩渦。有人質疑這是給留學生送錢之后，送女人；也有人覺得這種想法太齷齪，是物化女性。
12日下午，山東大學表示由于審核報名表把關不嚴，引發(fā)不良影響，深表歉意。但很多人對此并不買賬，仍然覺得山大“崇洋媚外”。
“學伴”并無特殊之處，國外也有類似項目
“1個留學生配3個學伴”本是一則舊聞。2018年11月15日，山東大學發(fā)布的《公布2018“學伴”成組結果及第一次“學伴”活動見面Party的通知》顯示，山大留學生“學伴”（Buddy）項目共計收到270份報名信息，在報名的留學生和中國學生中，現已成功選拔出141名中國學生與47名留學生組成47個友好“學伴”小組。
2018年山大“學伴”參與現場
有網友把這則消息挖了出來，還附帶了配對信息——參與的“學伴”以女生為主，要求身體健康，報名表還將“結交外國異性友人”列為選項，這讓很多網友認為學校在默認、鼓勵學生與留學生兩性交往：這不僅是在“拉皮條”，還容易讓“正經”的女生被騷擾侵犯。
此前，落款為山東大學國際事務部的一份網傳聲明（《山東大學關于舉辦中外學生“學伴”活動的說明》），所作的回應十分霸氣：
簡言之，我們開展學伴活動，合法正當；活動是為了促進學生學習和交流，并已制定專門規(guī)章制度；不是我們一家這么干，南京大學、中山大學、哈工大都干過；這么炒作是“別有用心”。
其實，學伴活動，不過是一個學生互幫互助的項目，的確不用過多聯想。山大不僅有留學生學伴活動，也有面對國內學生的學伴項目。
2019年6月，山東大學臨床醫(yī)學院就下發(fā)了《關于舉辦學伴計劃第四期幫扶計劃的通知》，表示即將開展題為“‘相伴成長’學業(yè)幫扶共進專項”的項目，活動內容主要是“學習成績較好幫扶掛科同學”。
美國的很多大學也有類似的“學伴”項目。因為留學生在美國不適應甚至失敗的情形屢見不鮮，2006-2011年間，教育咨詢機構“教育顧問委員會”在美國、加拿大做過一份高校應如何支持留學生的調研。該調研的結果，包括調查報告和經驗總結，被該委員會匯總成了一本書：《如何支持留學生》。
很多大學為了支持留學生開展了“結對幫忙”(peer mentor)的項目，本地學生和國際學生“結對子”，幫助他們熟悉學校和城市活動，共同參加社交互動，看電影等等，有的學校還會尋找當地家庭，盡地主之誼。
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“國際學生導師計劃”
也正因為如此，有人覺得質疑學伴的網友思想太齷齪，是在侮辱和物化女性。
但也不要忽視這背后公眾日積月累的情緒
不可否認，一些人出自“肥水不流外人田”的擔憂或憤怒，可以一笑置之。但很多人基于是否公平和過度優(yōu)待留學生的質疑，卻不能視而不見。
為了吸引海外留學生，國內高校為留學生提供了令人艷羨的優(yōu)待。2015年，按照財政部《關于完善中國政府獎學金資助體系和提高資助標準的通知》，到中國高等學校學習的非中國籍公民可以獲得全方位的獎學金資助，包括學費、住宿費、生活費、綜合醫(yī)療保險費以及國際旅費等五項內容。
獎金數額還非常高，以海外本科留學生為例，最高可獲66200元的資助，博士研究生的資助更是高達99800元。而國內學生獎學金不僅數量少，覆蓋面還低，當然會讓人感到不公。
另一個廣為詬病的就是學生宿舍，留學生的宿舍一般是兩人間，水電齊全，還有空調等家電，但國內學生還是六人間，家電全不讓用，甚至有的學校還鬧出了強迫本校學生搬家，給留學生騰宿舍的傳聞……
種種優(yōu)惠，如果真能吸引來高水平的留學生，國內學生的怨氣也會小一些。但很多學校為了創(chuàng)一流大學，提高留學生比例，大幅降低招生和考核標準等等。
在公眾眼中，留學生是多了，但多是“垃圾學生”，還擠占了優(yōu)質高校資源，學生和家長當然不滿。
而學伴活動，讓人們突然知道，原來留學生不僅有“硬件”優(yōu)待，還有“軟件”優(yōu)待，公眾怒火中燒也在情理之中。
即便對國內的學生也有互助項目，但誰心里都清楚，國內學生間的松散互助，質量肯定沒法和“一對三”，背后有學校強力支持的留學生學伴活動相比。
面對公眾的質疑，別動不動就甩出“陰謀論”
面對公眾的質疑，山東大學的“學伴”招募計劃的負責人表示，“一對一”、“一對三”系網友惡意曲解，這和網傳聲明的口吻一脈相承——我們這么做合法，“不排除是有組織和有預謀的炒作，背后有操縱的可能”。
但合法不一定合情理，更重要的是，這種說辭根本沒有回應網友的質疑和擔憂。
如中國人民大學法學博士，國際關系學院教授儲殷即質疑：學伴是否涉嫌超國民待遇，構成對中國學生的歧視；來華留學生很多來自嚴重歧視女性的國家，這種文化差異很容易演化為對女性的性侵犯。你們有對女生做這樣的警示嗎；異性學伴活動是否通知女生家長？是否應在學校簡介當中公布于眾……
公眾的質疑有些沒道理，但有些很有道理，這顯然不是用活動合法，促進交流，別人有陰謀這些說辭可以搪塞的。
如前文所說，美國專門調研留學生的生活和學習狀況，并出版《如何支持留學生》一書。是因為幫學生順利完成學業(yè)，是學校的責任；學生半途而廢，對教育機構和個人都是極大的浪費。這顯然比促進文化交流有說服力得多。
公眾擔心女生的安危，學校完全可以公布過去幾屆活動的情況，采取了那些防范騷擾的措施，讓公眾安心。
“一對三”，留學生的學伴的確有點多了（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“同伴導師計劃”，大約10名新生配1名導師），為什么山東大學的學伴這么多，是學生真的樂于助人，還是背后有評優(yōu)評獎的激勵？
公眾擔心“學伴”變生活秘書，學校完全可以告訴大家學伴和留學生都舉行什么活動，是否影響學生正常的學習和生活……
凡此種種質疑，讓學生現身說法，公布項目具體情況，都比用“陰謀論”回應要好得多。不客氣的說，山東大學此前“傲慢”的回應，是輿情爆發(fā)的一個重要原因。
12日下午，山東大學終于道歉：由于審核把關不嚴，在相關報名表格中出現“結交外國異性友人”不當選項等問題，引發(fā)不良影響，對此我們深表歉意，并將對“學伴”項目進行全面評估。
道歉了，但很多質疑似乎仍未回應。正如山東大學所說，搞學伴活動的大學還有不少。如果公眾疑問猶存，恐怕未來還會有一波接一波的輿情。
轉載： 騰訊 今日話題 文 | 劉文昭
